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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睡的大地在犁鏵下翻身,一陣陣泥土的清香打開了春的帷幔,繼而,杏花粉了山川,梨花白了莊園,燕在梁上呢喃。好個楊柳依依醉春風,好個桃花朵朵別樣紅。
春天向深,季節(jié)向暖。四月天,江南暮春至,故白居易說“人間四月芳菲盡,山寺桃花始盛開?!北狈降拇禾靹倓偵W臨,正是萬物夢醒時分,沒有誰還想著在這個宜人的景色里昏昏沉睡,就連蝸牛也按捺不住寂寞,急切地探出頭,伸出四個觸角與春風擁抱。四月天里,春光吻上了麥苗的小臉,麥苗樂滋滋的,一天一個樣兒噌噌地往上長。就在這個時候,莊稼人便花去大量時間在麥田里,他們用雙手觸摸麥苗拔節(jié),用勤勞感受春光明媚。你看那上學的孩子,沐著陽光,穿過碧綠的原野,蹚過彎彎的小河,歡樂的笑臉勝過四月的花朵,清脆的歌聲好比百靈鳥一樣動聽!
“立春春打六九頭,春播備耕早動手,一年之計在于春,下籽點種跟節(jié)走?!鼻f稼人把土地一遍又一遍地翻耕,撲著香味的泥土在閃亮的犁鏵下延綿起伏,不斷延伸。馬上要下種了,此時如果有一場春雨,那么豐收的希望就更加有把握、有盼頭了?!扒迕髑昂螅怨戏N豆”。時令不等人,莊稼人再也不能等雨了,只能備份著一絲收獲的希望在心里。一分耕耘,一分收獲,這個理誰都曉得。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,他們下種,施肥,覆膜,鋤草,松土,幾乎沒有直起腰的工夫,也許是太過勞累,他們就連走路也都保持著勞作時的狀態(tài)。但他們無論是蹲著或是站著,總習慣向天上觀望一番,根據(jù)云朵的形狀、高度、顏色、密度和風向來判斷是否會有降水天氣出現(xiàn)。
苦心人天不負,終于一場不大不小的雨落在四月天。雖然,春已過半,但莊稼人從來都不會嫌雨遲到,只怕雨缺席。斜風細雨,綿綿如絲,春潮帶雨來,大地盡開顏??罩酗h來陣陣幽香,原來是丁香花開了,在春雨中,那么地嬌嫩鮮艷,一顆雨珠兒落下來,輕吻它的臉頰,甜蜜的心事沁透了整個春天。還有許許多多無以冠名的花兒,也都爭先恐后地在雨中展現(xiàn)著姣容,裝扮著四月天,裝扮著姹紫嫣紅的春天。“小園新種紅櫻樹,閑繞花枝便當游?!奔氂曛械乃脑绿彀?,那最令人愜意的好時光!
“好雨知時節(jié),當春乃發(fā)生,隨風潛入夜,潤物細無聲?!鼻f稼人佇立在田間地頭,舍不得把雨擋在傘外,任憑雨水淋濕他們沉甸甸的心事。他們開心地說著,笑著,眼中眉梢都是美好的向往,一種溢于言表的滿足感。
時光清淺,春卻難留。當有人還在“長恨春歸無覓處”,“無可奈何花落去”的時候,而莊稼人忙碌的腳步再也停不下來,太陽還未升起的時候,他們就在土地上耕作,哪怕是一小塊經(jīng)不起犁翻的地頭,他們也要用镢頭深挖、用耙子理平。種下一地希望,收獲一季甜蜜,不管怎樣,莊稼人就認這個理,一輩又一輩,一茬又一茬,朝朝暮暮,歲歲年年,從來未曾想著放棄,從來不曾厭倦失落。
如果說人生是一幅畫,莊稼人便是最美的丹青妙手,勤勞是水墨,淳樸是四月的寫意,勾勒著一幅又一幅人間煙火,描摹一場又一場草綠青黃,收獲著一茬又一茬稻谷花香。(孫曉松)